【高银】失重星球（神夏pa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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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银】失重星球
（洛鸢）
00
我沉于深海之下。
细方格的黑白花纹如同蟒蛇蜕下的皮。
01
街角的咖啡厅因为市口偏僻的缘故，明明才开业却冷清得让人同情。坂田银时拨一拨并不会整齐的卷发，咳一声大步流星地踏了进去。
他早就看见了，紫发男人坐在最刁钻的角落以最刁钻的角度抿着咖啡，慢条斯理地把一间小小隔间固化成一个孤立的世界。推开门的时候风铃声显得有些刺耳，坂田银时摇摇脑袋，尽量显得底气十足，事实上也的确挺足。
走过去，坐下，瘦削的服务员穿黑色制服礼貌地问先生你要什么。
一杯拿铁。两袋方糖。谢谢。
他说。
因着人流量小效率便奇高，坂田银时整着衣襟的当口服务员已经回来，端着盘子的双手一丝颤抖也无。他刚准备昂个头耍无赖地说一句你们家卖的是速溶咖啡吧赔钱赔钱，目光撞到满满两大袋XL型方糖就噤了声。
味道看着还行。他想。
对面的男人稳如泰山，自始至终没一句台词，侧身坐着使得刘海和眼罩遮住他的眼睛，坂田银时却看见了墨绿色的瞳孔。放佛一切都尽收其眼底。
“过来。”
开口的第一句话被镂空的木制隔板反弹在半平米不到的空间里，左侧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反射强烈且刺眼的阳光。
坂田银时停下丢方糖的手，抬起头迅速嗤笑一声，也并没有拒绝——几乎是从容地走到高杉晋助的身边，主动递过去一个缠绵的，湿热的吻。
舌头很快不再安分，绕过侧脸骨骼去亲吻耳垂——是他的坏习惯之一。
高杉按着软塌塌的银发，缓慢地打旋儿，极具耐心地下移，蜻蜓点水般掠过后脖颈子，探进白色衬衫的内里，温热的，令他疯狂的肌肤。
“我去趟洗手间。”银时的猩红色眼睛露出不怀好意的笑，隔开一段距离的五官懒散依旧，此时此刻胜券在握。
高杉也并不恼，耸耸肩不置可否。
“需要继续吗？”
“你选的这个地方不好——”故意拖长的语调，“没心情了怎么办，侦探先生？”死鱼眼无精打采地把一整块儿方糖往嘴里塞，却在还有一寸距离的瞬间停了动作。
高杉笑了笑：“你把那个服务生怎么样了？”
“也没什么，让他自食其果罢了。我就知道世上没有免费的XL型方糖，都这年头了把人搞晕还用这么老套的手法，我一个三流医生都看不下去了，”颇为夸张地打了个哈欠，白花花的阳光惊醒又一轮风铃声，和由远及近的警笛声。“不过说起来，你小子还是这么容易结仇啊，你乡下的妈妈桑要哭了哦。”
“他还算聪明，”高杉起身，露出那只完好的墨绿色眼睛，“知道找你下手，”忽又顿了顿，“还以为逃出黑绳岛的囚犯会有多大能耐，是我高估他了。”
坂田银时清楚看见对方明显失望和无趣的表情。虽然只有一瞬间。
他伸个懒腰又揉了揉自己一头乱糟糟的卷发，笑意就慢慢堆叠起来：“你不说点什么吗？侦探先生？”
“恭喜你通过了，我的新室友——”他觉着他俩去演戏绝对能摘下奥斯卡，“还有坂田医生，真难得你说对一次，的确没有免费的方糖。所以，去结账吧，我在门口等你。”
“高杉晋助你去死吧——！”
02
高杉认识银时，掐头去尾不过二十年零三个月四十天。他竟记得这样清楚，记得像π后的小数点儿，可以精确到分秒的那种。
不过他现在没有心情去回忆，仲夏夜身边的卷毛不知收敛睡得四仰八叉，剥夺了大半领地，空气因此更加闷热。
起身倒杯凉开水，炎热并没有因此得到丝毫缓解。于是缓慢地点一支烟，缓慢地抽，夏夜显得极近的星空被烟雾传染覆盖，一发不可收拾。
三千米以下的深海，若沉入其中，会有失重的溺感，放佛另一颗星球。
想起孩子做过的梦，未经考察证实的幻想。梦境的触感却这样真实，无重力的漂浮，没有根芽的孤独。
银时似乎也被热醒，趿拉着拖鞋去喝水。高杉掐灭烟，悄无声息站到银时身后，趁其不备掰过肩膀把一声尖叫封锁在口中。
睡不着的夜晚，适合做爱。
可是高杉不想，银时显然也没有兴致——他更想吵一架。
“银时，你知道虚吗？”
卷毛一愣，医生的职业习惯让他借着月光注视起自己白天削苹果被划伤的手指有没有发炎。
“不知道。”
十分干脆的回答。
高杉安静了一分钟，飞快且不动声色地捏了把银时的腰。
“去睡吧。晚安。”
按部就班的生活总需要那么一点调味剂——尽管他们的生活算得上跌宕起伏。侦探先生不喜欢过于无趣的挑战，而坂田医生显然不属于安分守己的类型，尤其擅长惹事儿。
爆炸，毒药，刺杀......应有尽有，乐此不疲。高杉有时候真觉着他们对得起坂田银时的职业。而他们身手矫健，耳聪目明，偏偏要活得放纵又张扬。
本该蜷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银时不见踪影，削好的苹果暴露在空气中被氧化成棕褐色，报纸笼罩在灰尘里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手机也搁在桌上，顶部一点幽绿光泽闪闪烁烁。
“来甜品店找我，我手机忘带了。Gin”
高杉勾起嘴角，忽又拧紧眉峰，下一秒抓起手机狂奔而出。
03
水漫过胸腔，淹没头顶，窒息感却迟迟未至。只觉得身体慢慢漂浮起来，黑暗吞没所有知觉，遨游于一片虚无，连自身的存在也没了重量。
三千米以下的深海，有生物吗？
银时看见一只巨大的暗色影子似爱抚般抚过他周身所有微小的分子，露出蟒蛇般丑陋繁密的花纹，不由自主伸手去抓却是徒劳。
那是虚。
房东吉田先生这一出戏演得着实精彩，高杉银时步步为营，为的就是配合他演这一出请君入瓮。棋差一着，深入敌腹需要献上人头，银时终究还是没忍住，瞒着高杉私下去会了一会。
看来，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天时地利。银时不无自嘲地歪歪脑袋。
却结结实实被水呛了一大口。
感官全部回来，沉甸甸的水流压得呼吸急促，下一秒身体的钝重拉着他脱离空气，彻底下潜。男人的栗色头发在暗夜里一闪而过，目光竟有几分苍凉。
吉田松阳。代号为虚。黑绳岛管理人，被策反后暗地发动窃国战争。
不过，真的有人能策反这个怪物吗？
情报不错，下一次，就是反击的时刻了。
越发恍惚的大脑神经里，坂田银时只剩下一个念头。
高杉晋助一定会来。一定。
被捞上来的时候，蝉鸣特别刺耳，浑身湿漉漉反倒觉得凉快得过了头。
有人按住他的头，逼他倾听心跳。对方的心跳如擂鼓，炸响整个宇宙，真实得能感受得到对方棉布衬衫的粗糙质感。
接着那声音一点点慢下来，放佛最上乘的乐曲，在没有引力的星球上翩翩起舞。
“你怎么把我弄上来的？我脚上可被那家伙绑了一大块石头。”
“你难道不知道？”高杉的侧脸在这个时间点分外好看，而坂田银时从来不觉得这个男人居然会有如此人畜无害的表情，“这个世上，有超能力这么个说法吗？”
我的能力。是泯灭万物的重量，只感受你的温度。
（爬山藤）
05
关于这个异能梗，高杉被银时嘲笑了小半月，和银时嘲讽高杉不像个侦探一样，高杉也觉得银时毫无医生的职业素养，这人最喜欢看人笑话，尤其是自家发小的笑话，每当他出言不逊的时候，高杉就想戳爆这人的双眼，可当高杉看到银时的笑容时，大多数时候就跟漏气的气球一样。只能象征性的瞪着银时那双深红色，满溢着绚丽色彩的眼睛。佯装不在意的冷哼一声。
那可能我的超能力还有个无限容忍眼前这人的技能吧。高杉这么想着。
案件进入了胶着的阶段，虚的暴露并没有让侦探先生抓到其人的一根头发，反而变成一种敌明我暗的纠结状态，高杉嘴上说着反正也没有更糟的状态反而是乐得自在，可银时明显看出来，从上次落水开始，高杉看着银时就越来越紧了。
这发小自来就是这个脾气，他自视甚高，且有资本，可越是自负就越是对身边能把握住的东西有着近乎病态的执着。
这之后已经是第五个晚上，银时在自己的房间里被热醒，对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在自己身边还跟傻小孩一样撰着自己手不放的侦探先生干瞪眼，又在看清楚侦探先生沉静安稳的睡颜时一口闷气变成了哭笑不得。
虚就像是倒悬在天空中的一把剑，剑间垂直两人头顶，若是不抓到什么破绽，总有一天，这把剑会贯穿两人的头颅。但是现在除了等，也毫无办法。
于是坂田银时又双叒叕因为侦探先生手里的案子，把工作给丢了。
天然卷青年近乎无语的朝着诊所的上司递了辞呈，领了工作到现在半个月不到的薪水，从收拾好东西出了诊所，然后在诊所门口看到了靠在路灯旁等候的高杉。
又回到了一开始的状态啊，银时想着，他三步并作两步靠近高杉，露出一点点舌尖舔湿自己的下唇，在高杉靠过来的时候，贴着高杉的嘴唇。
“又是因为你，我把工作搞丢了。”
高杉短促的笑了一声，垂着眼睑看着近在咫尺的红眸。
“没关系，我的卡随便你刷。”
回应高杉的是坂田银时拦着他后脑勺的一个吻。
06
悬在头上的那把剑终于有了动静，勾扯着剑身的绳索颤抖着摇摆，让整个剑尖离两人的头颅有了一丝偏差。
黑绳岛的行为再一次让高杉晋助产生了叹为观止这个不符合他本人的情绪，虚是个善于利用人心的怪物，前几日，一封信被放在政府门前，上面写满了政府机密官员和一部分甚至不为人知的机密案犯的重要信息。
政府方面在无奈的情况下正式准许高杉晋助的介入调查，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决堤的水，以迅雷不急掩耳的架势让整个局面变得更加岌岌可危。
就在银时跟高杉外出觅食的一个中午，他们身处的广场中，所有的电子屏幕都不受控制了。
原本温柔和蔼的房东先生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电子屏幕中央，长发尽数背梳在脑后，暗紫色的双眸温和强势的展露出一个讯息。
全世界，不过是我虚的玩物，没错，仅此而已。
“下面我来做一个小游戏吧，在这个广场内的诸君都可以参与进来的游戏。”
“接下来，场上的镜头扫到的人，这个人的讯息就会通过电子屏幕展现出来，如何？”
这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电子屏幕上的讯息就像是无影无形的诅咒，锁住在场每一个人的咽喉，虚的笑容在屏幕上毫不动摇的展示着自己的利齿。在公布完在场人的信息之后，恶魔笑眯眯的公布了他的真正目的。
“诸君，这只是我的一个小小的见面礼而已，想要获得真正的礼物，那就照着诸君手机上的讯息做吧。”
屏幕终于回归黑暗的时候，广场上仍旧一片寂静，高杉握了一下银时的手，低声说：
“他没有公布我们的讯息，这是对我们的挑衅。”
坂田银时没有回复侦探先生，高杉以为银时还在现场的震撼中没回过神来，因此也没有理会情人难得的怔楞。因此他错过了银时动摇的双眼，还有他拿在手里的手机。
您有一条新短信，请注意查收哦。
07
高杉认为虚有一个私人信息库，而他们最终的对决，就在这个信息库中。
侦探先生像个臭小鬼一样整个心思都投入到他的游戏中，却忽略了医生的反常，又或者说，医生实在是太过于了解自家发小的德行，什么样的反应不会让他起疑，坂田银时都一清二楚。
直到高杉一天闲聊的时候问了银时一个问题，银时终于下定决心。事情不能这么拖下去了。
高杉问，银时，你听过白夜叉么。
08
坂田银时再次失踪了。
没留给高杉任何信息。失去搭档的侦探先生强迫自己把精力投入到和发小失踪息息相关的案件身上。而这时候，从银时的反常开始的一幕幕，都浮现在侦探的眼前。
侦探先生终于露出他平时被包裹的獠牙，他不愿意再等下去了。
他和虚在一座山上见了面。
“这是我们第二次不是很友好的见面，晋助。”虚笑着回答，语调就像往日为高杉和银时端上甜点的时候一样。高杉没有回答虚的调侃，他面无表情的询问。
“坂田银时，不，白夜叉，在哪？”
09.
银时从没想过他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他预料到过，却从没想过，站在他对面的高杉近乎木然的听着虚用淡淡的语气说着他一步一步的计划。
银时很小很小，小到他和高杉认识之前，被虚收养，是黑绳岛接班人一样的存在。
而坂田银时接近高杉，更像是一次心血来潮，一棵树上的一片叶子罢了。
虚的叙述中没有一点得意，反而是淡淡的，没有胜利者的洋洋自得，倒像是完成了一件无趣的事情。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
这样的姿态让高杉油然而生一种心态，他觉得虚是没有办法被打败的。
这个人不能活在这个世界上。高杉心想。
而这个时候，坂田银时终于说话了。
“高杉，你说，你有超能力，无论如何都会找到我是吗？”银时笑着，属于医生的白色大褂久违的被他穿在身上，在山崖里猎猎的风中来回摆动。
高杉对银时笑着，毫不犹豫的说：
“当然了。”
10
白夜叉和虚同归于尽了。
在高杉回答了银时的话之后，医生突然从背后勾住虚的咽喉，两个人向后闪，从山崖上一跃而下。
那时的高杉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失重感，天旋地转，氧气在整个空间中四处逃窜，和高杉隔离开来，时间在流动中突然静止，破碎成一个个符号。高杉几乎站不住，可他又分明是站着的。
白夜叉说，吉田松阳告诉过他，怪物是无法杀死怪物的。他原本觉得，怪物也好，人也好，都没什么关系，可是看到高杉的时候，突然想明白一件事。
怪物是不能存活在人类的世界的。
虚是先存在这个世界上，黑暗凝结而成的怪物，白夜叉则是怪物的幼崽。
于是他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白夜叉成为坂田银时，与高杉晋助相遇就像是两颗在宇宙中漂浮的星球，他们在失重的环境中相遇，在相遇中趋于静止，在静止中慢慢分离。
11
白夜叉死了，坂田银时和高杉晋助相遇在白夜叉死后的第二年。
高杉所在的城市突然开起了一家万事屋，生成只要有钱，什么事儿都干。
那里是一个白发男人带着一个男孩一个女孩，还有一只狗组成的奇怪组合，
于是他们的见面，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日渐沉默的侦探先生，拿着一张单子进了万事屋，二话不说拍在老板的办公桌上，然后拎起这人的领子，来了一个深吻。
坂田银时，一个杀死了两个怪物，并且拐走了一只野兽的男人。
杀死怪物的前夕，他对那只野兽说。
“那就找到我。”
白夜叉成为坂田银时，与高杉晋助相遇就像是两颗在宇宙中漂浮的星球，他们在失重的环境中相遇，在相遇中趋于静止，在静止中慢慢分离。
然后，他们在失重的环境中继续各自前行，并且终将再次相遇。
FIN.
2017/0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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